霍格

tada.

【Solo/Mendez】其中梦话


1

拿破仑·索罗有一种天神般的俊美,这是CIA内勤部门大多数员工的共识。

这种俊美是非凡、异乎寻常及至不可思议的。当这名已被记作传奇的特工从文件、报销单或价值不菲的艺术品中抬起头来时,那双色调浓郁的蓝眼睛足叫天空与海洋都无地自容。

每个路过那张办公桌的内勤特工都会额外多停留三到五秒,好像突然之间,这张不久之前还落着灰的破桌子就成了推荐度高居某某排行榜榜首的五星观光胜地。比起特工,穿着打扮得体的更像个好莱坞大咖的男人坐在旧转椅上,懒洋洋地翻动发黄的纸页。

于是那张转椅就落定成了“CIA星系”的最中心。

“部长把他安排在大厅里真是太刻薄了,”女士们窃窃私语:“瞧瞧他,小可怜。那条腿甚至还打着石膏呢。”

罔顾“小可怜”接近二百磅的高大体格与宽阔肩膀,母性泛滥的姑娘们长吁短叹,背地里抱怨着部长安排的不近人情和严苛无理,对拿破仑·索罗深邃的五官与迷人嗓音发表足以投给《如何写出一首赞美诗》教学专栏的专业夸赞,同时也担忧他那条行动不便的伤腿、有时显得过于失色的脸庞与嘴唇。神奇的是,当她们谈及这些时,会避开所有的男性同事:只除了托尼·门德兹。

救援专家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出于某些一言难尽的缘由,他那微笑(次数稀少如陨石)时分外温柔的眼睛、沉静而寡言的个性,与对同事的困难之处总是充满关怀的行为,让他莫名其妙就博得了“妇女之友”的美名,还险些荣幸出任了“CIA总部大楼女性权益协会”的会长。

对此,门德兹并不感到荣幸。实际上,这糟透了,尤其是在你有个喜欢星球大战的儿子时。告诉他“爸爸是某某女性权益协会的会长”并不会比“对不起儿子,你父亲是个时薪才六美元的小公务员”好到哪里去。

所以,在拿破仑·索罗和他的蓝眼睛入驻CIA总部大楼的第一周结束时,有数之不尽的内勤员工为他赞叹:只除了托尼·门德兹。

他听那些赞美已经快听到耳朵起茧了。

2

“门德兹。”索罗说,而后在救援专家沉默的注视下雅致地微笑起来,补上了后半句:“——先生。”

那个单词以一种轻佻又暧昧的方式挑在他舌尖上,随着气音柔和地泄出唇齿,离奇地丝毫不使人反感。

性感,但极其危险。夜深人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彼此,整个六层都已经走了个干净。门德兹默不作声地回视着这头错入羊群的猛兽,握紧了口袋里的烟盒。

在总部,内勤特工通常也有配枪,但救援专家的手只需要抓住受困者,武器只是增添不安的危险品(更别提使用者还并不精于此道),所以门德兹从未申请过配枪:如今这种过分的坚持坏处显而易见,如果拿破仑·索罗突然决定拖着伤腿袭击CIA最优秀的救援专家以摆脱那些所剩无几的刑期,自此投入花花世界去做个自由的小飞侠——那么即将惨遭袭击的托尼·门德兹先生,唯一的奋力反抗就是把烟盒甩在那张漂亮面孔上,然后像只被天敌追杀的土拨鼠般放声尖叫。

众所周知,CIA头牌救援专家托尼·门德兹从不尖叫。而在几秒钟的无声后,同样从不是个蠢人的艺术品盗窃犯低笑起来,伸出他还裹着绷带的左手:“搀我一把,劳烦。我的腿好像麻了——伤在腿上,这可真不方便。”

那看上去并不像无病呻吟,门德兹清楚那条腿到底伤得有多重,为了阻止一次爆炸,这名做派绅士的特工从四楼飞扑而下,用粉碎性骨折的代价保住了半座城市的性命。无论如何,那都是一次值得载入史册的救援行为。出于尊重与体谅,在片刻的迟疑后,救援专家一如既往地伸出了援手。

索罗攥住了他的手腕站起身来,用力大的险些把他拖了个前摔。门德兹防备地僵硬起来,与因失色而显出憔悴感的面庞和嘴唇截然不同,那只手温度滚烫,有力得宛如铁钳。

“你抓住过我,”男人钳着他的手腕,略前倾身,做出一副密语的姿态。失色的嘴唇贴着他蓬松的鬓发,含笑的每个音节都柔滑得如同海风,或是缠绵的吻:“再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门德兹先生。”

掌心极热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腕上钳出的一掌白印迅速地充血发红,而后是一次关门声。拿破仑·索罗风度盎然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

3

“你要换办公室?因为什么?”

“……办公室纠纷。”

“你是指,你会在办公室里和同事扭打成一团,互相抓头发、拽鼻孔和扒掉内裤?”

“……不会。”

“Okay,申请驳回。”

“……”

4

托尼·门德兹有一种近乎仁慈的善良,这是CIA内勤部门大部分员工的共识。

救援专家不修边幅,留着一把毛蓬蓬的胡子,叫人几乎遗忘了那张青年时代也俊美非凡的脸。他就是那种穿着居家又可靠、看上去有点儿阴郁,却会在你被房东赶出门(对,这窘迫的图景在CIA特工中也不少见)时提供主卧,自己搬去客卧睡的好脾气中年人。

CIA内勤部的特工们一致认为,在生活中能激怒托尼·门德兹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并为此开了赌局:成功惹火救援专家的那位幸运儿(或气人技术登峰造极的讨厌鬼)将得到全部赌注的一千三百六十美元,和一支“嘉奖钢笔”。

在过去的三年里,这一赌局逐渐从津津乐道沦为无人问津。负责内勤的特工们不得不承认:托尼·门德兹先生,委实是个让人不忍心为难的老好人。每个雄赳赳气昂昂势要赢得大奖的新晋特工都无一例外、前赴后继地拜倒在那双碰见匪夷所思情况(譬如莫名其妙被指称为“loser”时)会显出茫然的眼睛前。

“你怎么能找他麻烦!老天!你简直是个恶魔!混蛋!头号罪犯!”

“别说了!我是罪人!原谅我,门德兹!”

“……好的,给你纸巾。”

——无数新老特工都如此铩羽而归。

现如今,这一度被认为将一直悬而不决的赌局却有了新的变化。CIA门面担当、活传奇拿破仑·索罗同志在他调到总部养伤的第二周,开始锲而不舍地在“气死门德兹”的康庄大道上纵情奔腾。从花哨的早餐礼盒到石膏小人,再到价值连城而来路不明的艺术品,救援专家一天里无语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从不后悔抓住了你。”在又一次在桌面上发现出自某某博物馆的藏品后,门德兹说,近乎忧虑地呼了口气。他低头把玩着那个小藏品,那双总惯于避开他人视线的眼睛被厚重的额发遮得模糊不清。

在艺术品大盗颇具讶异的神色里,救援专家平静地低垂着目光,口吻一如叹息:“……但我很抱歉。”

事后,半个办公室的内勤特工都作证表示,他们听见了永远泰然自若、八风不动的拿破仑·索罗倒吸了一口气。

5

另一个众所周知是,当局之所以能将鼎鼎有名的大盗捉拿归案,完全是靠着一脚狗屎运。

很少有人知道门德兹也参与了那场追缉,本将脱身的盗贼在翻过高墙时,救援专家就站在墙下,仰望着他的鞋底。

“你鞋上有东西。”门德兹说,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跟大盗碰面,索罗的行动快于预想,支援却还在半条街之外。救援专家手无寸铁,唯有一条不太利索的舌头。

那是索罗不算短的一生里听过最烂的搭讪。大盗跳下高墙,懒洋洋地拍了拍这个只差在帽子上贴满“我是菜鸟”的警官肩膀,正打算扬长而去时被一把抓住了衣袖。

托尼·门德兹其人,虽然打啥啥不赢,救人第一名,却仍然是一位踏实肯干正经毕业的CIA特工。这就代表着,他起码很有力气,而且很知道该护住哪里才不会被轻易撂倒。

一分半钟的“你撒开我!”戏码后,手无寸铁的救援专家跟大盗在巴黎夜雨后的草坪上滚做一团。混战以盗贼技高一筹告终,索罗薅着领子把救援专家掼在某块雕像底座上时,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也喘着粗气举起了手:遇事不决先投降,文员保命不二真理。

潮湿的额发之下,那双粗粗一看毫无特点的眼睛被浪漫之都彻夜不熄的灯火映亮,一切掩在沉默之下的熠熠辉色都无处遁藏。索罗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判断出了错,天衣无缝的伪装和超烂搭讪拐偏了大盗的观察力,那绝不是菜鸟警官们会的目光,沉静得如同两万五千米下无光的深海、伦敦经年不散的浓雾,或各色剧目中常颂的一见钟情。某种无可救药的浪漫情怀轰然炸裂,骤然击中了盗贼玩世不恭的心肝,在享受上一贯放浪形骸的Playboy带着笑意倾身去吻——没等又惊又懵的救援专家奋起反抗,警车的车灯就照亮了草坪。

总而言之,大名鼎鼎的艺术品大盗、现CIA行走的活传奇拿破仑·索罗同志,之所以一朝落网,完全是因为不敌美色当前。

“……我还以为你是在记恨。”门德兹说。

办公室里还是只剩彼此,叙旧的好时间。蓝眼睛的特工从速写本上抬起目光,挑高眉毛以示惊讶。随后将钢笔合入笔帽,别进衣袋里,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别太小看我了,门德兹先生。”大盗微笑着勾过靠在一边的手杖,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竟然也没有显得有多瘸。

门德兹望向被随手丢在桌上的速写本,发现这位了不起的绅士竟然在讲故事的间隙里画了满纸的蓝玫瑰。

6

养伤结束意味着回归战场,挂着花体拿破仑·索罗名牌的桌子在某天早晨无声无息地就落了灰。征服了大半个CIA总部的特工离开时,只有他的老对头兼孽缘去送了别。

:如果站在大楼门口演默片能算作送别的话。

“那就…再见了。”救援专家说,双手都揣在大衣口袋里,目光一如既往,不怎么显露情绪。

拿破仑·索罗提着已经不再发挥作用的手杖,隔着如潮的人群予以回视。在几秒的静默后,行走的传奇露出了一个微笑,低沉柔和的音节挑在他舌尖上,被车马嘈杂碾碎得七零八落。

- “我的荣幸。”

门德兹读出了那个口型,很快就把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对上了号。外勤特工在清晨的湿雾里随意地摆了摆手,背影很快被人海吞没。盗贼的道别就是不回头看,救援专家目送了这短短的分别,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推开纸盖。

接着他微微一顿,随后缓慢、不甚习惯地微笑起来。

烟盒的垫纸上开着一朵蓝玫瑰。





END

关于告别语的注解:

门德兹曾说:“我从不后悔抓住了你。”

“我的荣幸。”故事的最后,索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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